第二十五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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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皙跟着严靳还有其他三四个同事来开会,到达南京的时候已经下午了,会议定在第二天一早,他们一行人没什么事儿,在宾馆办理完入住登记就可以休息了。

大家在房间里各组洗了个澡给家人报平安,等太阳落山,张罗着一起出去逛逛,同行的人有来过南京的,也有没来过的,也有约了朋友晚上有饭局的,行程不统一,于是严靳这个领队的思忖一下,让大家带好手机,自由活动。

霍皙这趟是有她自己的打算的,等到天色稍暗的时候,她换了条很舒适随意的黑色长裙,穿了双平底鞋,刚走出房间,正好碰到隔壁同样关门的严靳。

严靳见看她这身装扮愣了一下,惊讶问:“你没跟他们一起出去?”

霍皙也笑:“你也没和他们一起?”

严靳:“他们爱闹,晚上不一定几点回来,我想自己出去随意走走就算了。”说完他又打量了霍皙一眼:“晚上有约?”

霍皙也没多想:“啊,出去散散步。”

严靳微微一笑,顺势接话:“那正好,一块吧。”

“来之前老杜跟我说他们这里有个火锅特别正宗,我请你。”

霍皙顿了一下,她没想到严靳这么直白的邀约,本来今天晚上她是想一个人出去的,可是又不能直接拒绝他的好意,见她迟疑,严靳迅速反应道:“不方便?那你忙你的。”

霍皙离开住的宾馆,步行去了一家火锅店。

两地之间并不算太远,晚上六点多钟,到处都是下班放学的行人,霍皙在人群中慢悠悠的溜达,路过很多熟悉的地方。

她一直觉得南京是个好地方,生活节奏要比北京慢很多,人文知识气息也浓厚,记得自己当初高考报志愿,有人问她,二朵儿,想考哪去儿啊?

霍皙遗传她妈,成绩不错,许怀勐又给她迁了北京户口,上个名牌大学一点问题也没有。霍皙跟人家脆生生的说。想去南京,想考国际关系学院。

一群人不说话,都往沈斯亮那边瞅,丫可真作孽啊。

沈斯亮插着兜,站在路边坦然自若地问她,怎么想考南京了?

霍皙说,想跟我妈一样,学语言,当翻译,报效祖国。

沈斯亮歪着乐,没看出来还挺热血啊,他站在台阶上,把手搭在她肩膀上,像劝好兄弟似的那么劝她,说,二朵儿,别的地方都行,南京,你就甭考虑了。

那地方吃人,尤其是女人,哪个姑娘没事儿往军校里钻?他说,你吃不了那苦。

他说这话的时候听着像开玩笑,可是含着霸道,一点也不容人反驳。

霍皙低头,把话又默默咽了下去,她心里有个秘密,有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。见她低落,沈斯亮又哄,听话,许叔好不容易把你接回来,你要是想往外跑,他肯定不能答应,再说了,你要是真考出去,可就看不见我们了。

就这一句话,彻底掐了霍皙远走的念头。

后来沈斯亮跟她说,你要是想去南京,等放了假,我带你去。

她眼睛亮起来,真的?沈斯亮点头,说到做到。

她一共和他来过两次,第一次是她大二那年的冬天,她和他一起参加同学聚会,见了好多他大学时候的同学,就住了两天,第二次是她再放暑假的夏天,他休了几天假,特地陪她好好逛。

结果第一站去的就是南京遇难同胞纪念馆和博物馆,霍皙鼓起脸,腹诽他没情调,他站在纪念碑前示意她放下买的白花,庄严敬礼,然后才耐心跟她说,你去一个城市,首先要了解它的历史和经历,而不是急于享受它带给你的舒适环境和好心情。

这是对它最起码的尊重。

那句话,霍皙后来记了很多很多年。

……

霍皙去了她和他第一次来南京吃的那家火锅,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菜,还破天荒的要了瓶白酒。

酒是江苏地产的双沟,度数非常高。

她酒量很浅,一杯就倒。而且喝完醉相不太好看。

霍皙记着自己刚高考完那个夏天,一伙人给她庆祝,武杨他们怂恿她成年,非要给她倒酒。那天很多人,包括胡仲也在。见都是熟人,也都是放心可靠的,胡仲代表他爹松了口。

让我们二朵儿喝酒行,但是别喝太多,晚上一定给安全送回家。

那天的酒还是他们从家里带来的陈酿,霍皙喝了一小盅,就找不着人了。屋里屋外找了好几圈也没找着,还是最后沈斯亮姗姗而来的时候,才门口发现的。

她蹲在包厢外头的一颗大盆栽后头,沈斯亮也蹲下,摸摸她的头,关切问她:“二朵儿,你在这儿干嘛呢?”

霍皙抬起头,双眼不能聚焦,脸颊通红,半天才认出他来跟他嘤咛一声:“沈斯亮,我难受。”

她这一看他,沈斯亮就知道肯定是哪个孙子给她灌酒了,那味儿,地道的陈年内供,喝的就是个烈字。

他提溜着她去洗手间,让她用冷水洗脸,冲了半天还是不清醒,她揪着他耳朵,踮着脚,一动不动,最后,趴在他肩膀上哇的一下就吐了。

从那以后,谁再让霍皙喝酒,沈斯亮第一个急。

……

再后来,孤身在外的霍皙跟着摄制组出去拍东西,写稿子,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要喝酒,一次成功的样刊的庆祝,拍到一张极为珍贵难得的照片的狂欢,在东北白茫茫的雪地里为了自己取暖,她拿起酒杯,仰头就干,喝的干脆果断。

社里有人夸她是女中豪杰,千杯不醉,其实他们不知道,霍皙是不敢,她身边没人值得她依赖,她也不知道自己吐了以后,会不会有人像当初那样不嫌弃她。

一个女人,坐在热闹的店里,自己喝酒吃菜,总是引人注目的。蒸汽一熏,不过两杯下肚,霍皙脸上就红扑扑的。她一个人静静坐在那里,想着曾经那些往事,想着几年前来南京的样子,自有一股不容人靠近的安静气场。

最后,严靳给她打电话,询问她这么晚怎么还不回宾馆,霍皙应了一声,理智清醒:“就回去了。”

电话那边嘈杂,严靳耐着性子又问她:“我也没吃,你介意我过去吗?这么晚,顺路一起回来吧。”

霍皙停顿了一下,说:“好。”

严靳来的很快,也就二十分钟,看到桌上的酒瓶一愣,随即坐下和她闲聊:“这儿你来过?”

霍皙说:“来过两次。”

“你好像对南京挺熟的,有家人在?”

霍皙明媚弯起眼睛笑起来:“不是,我之前男朋友在这儿上大学,我和他来过几次。”

严靳半开玩笑道:“那个在你家楼下的保卫排长?”

霍皙沉默,半天,才认真纠正他:“他不是保卫排长,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军官。”

他心怀壮志,也有慈悲。

他常挂在嘴边,藏在心里的,是那句男儿何不带吴钩,收取关山五十州。他有谁都不知道的理想,也有常人不曾背负的担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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