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章 岁月静好安然若素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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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蹄声响,踏着水洼疾驰在清冷的街道。却不想马突然一震,猛地一扯,贺均平始料不及,随着翻转的马一同摔落在地,磕在水洼中。只看见眼前雨水融入水坑中,意识渐渐模糊。

他还要去找安然……告诉她他没有要放开她。

可是却不能再往前一步,不能告诉她,安然……莫慌,我在……

贺均平被抬回家时,已经昏迷不醒,顺王爷从宫里找了御医来,足足两日,才苏醒过来。

顺王妃见他醒了,忙唤人端了参汤过来。贺均平坐起身,恍惚了许久,左右看看,将放在床头的香囊拿在手中,掀了被子要下地去找安然,顺王妃一见,又怎会不知他心思,气道:“若非去找李安然,你也不会如此!我定不会放过李家!不会放过李安然!”

贺均平手脚没什么力气,恍若未闻,只想着不能再耽搁了。顺王妃气的痛心,这一双儿女,没一个让她放心的。顺王爷进来时,见贺均平准备下地,缓声:“你为何不想想,王府的马素来安顺,你又自小骑马,怎会让马匹受惊,将你甩落?”

“雨天,地滑的缘故。”贺均平伸手去拿鞋,才发现腰间痛的厉害,皱眉忍痛。

“马的后腿发现了暗器,伤口歪倚,马夫推断是在奔跑途中被刺伤,而非先前已伤。”

顺王妃愣神:“有人要害我儿?”

顺王爷未答,眸色黯然:“元之,你如今可还要去见李安然?”

贺均平愣了许久,有人不让他去见安然。父王再狠心,也不会做出让他坠马那样危险的事。如果没有几日阴雨,将那地浸软了,那他一脑袋磕在上面,也死了。那如今不想他有所为、又敢下杀手的,除了当今皇上,还有谁?

顺王爷说道:“谁敢动我们王府?唯有皇上。他决意要扳倒李家,你却执意违逆,父王说的你怎就听不入耳。你若去了,下次便不仅仅只是受伤。清妍为何会被皇后召进宫中?你真当圣上不知你和丞相之女走的过近?此次你捡回一条命,可你再不放手,下次死的,就是你妹妹,是你,是父王和你母亲。”说罢,声音已是微哽,质问道,“你当真要为了个女人舍弃你至亲的人吗?”

顺王妃紧抓他的手,痛声:“元之,放手吧,就当是母妃对不起你,可你愿意看着清妍被囚在宫中一世,看着父王母妃过的胆战心惊吗?”

贺均平怔愣,头疼,非常疼……手里握着的香囊在刺着他的手,已经……拿不住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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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然这日刚进书房,便有婢女跑了过来,说有人送口信来。贺均平让她去望君楼前见一面。等得几乎绝望的安然一听,有些慌了神,急忙问柏树:“我当去么?”

柏树瞧着她瘦了一圈的模样,本觉不妥,可是那毕竟是世子,指不定可以帮李家呢?当即点头:“奴婢替小姐打扮一番,去赴约吧。”

安然摇摇头,她哪有这个心思去打扮,而且贺均平喜欢的不是她这张脸呀。她担心母亲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还去见贺均平,便让柏树守在这里,自己从后门去了。她就去见一面,告诉他不用担心,她很好,然后就回来。

这一出门急了,连伞也没带。到了望君楼,贺均平还没来。她站在屋檐下,看着那如水帘的雨珠,等的冷极了。她以前喜欢大羽国的气候,因为每天都能见到雪,那般无瑕美好,如今呀,她想念那炎炎夏日了。

等了半日,贺均平没有来。安然站的腿酸,可身上没带钱,又怕进去了他瞧不见自己。在屋檐下站累了便蹲下,蹲麻了又站起来。申时将过,天色仍阴阴沉沉。等的身心疲累,又饿了大半日,更是无神。

莫不是真的看不到自己?见雨势渐小,她走出屋檐外,只盼他快点来,说一句,只要说一句话就好。

直至傍晚,望君楼门前已点亮了灯笼,映在水面上,模糊出一圈红色。安然看的怔愣。

已是快吃晚饭的时辰,行人渐少,安然站在那里,等不来她要等的人。缓慢的踏水脚步声隐约传来,她能听出那不是贺均平的,蹲身等了一会,头上的雨忽然没了,大片阴影投来,她抬头看去,却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人。

宋祁静静看她,手上的伞全遮在她头上,微微沉住气,说道: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
安然摇摇头,喑哑着嗓子说道:“宋哥哥回去吧,我在等人。”

听着那无力的声音,宋祁顿觉心疼,这哪里是往日那俏皮的四姑娘!俯身轻声:“下雨了,进去吧。”

“不去,在那里他会看不见我,找不到我的。”

“如果要来早就来了,你还要等多久!”

安然愣神,瞪眼:“世子哥哥不会丢下我的!”

宋祁到底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,看着她痛苦的模样,就知她心里全是贺均平。他愈发明白自己在想什么,他是喜欢安然的,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。他知道安然喜欢看什么样的书,吃什么样的菜,一些小动作他都记得,会去在意她的感受,仔细回想,竟是清清楚楚。他努力让自己记起还有别家姑娘是同她一样的,可却想不起来。

她有喜欢的男子,而且怕是已经爱慕了许多年,他顿觉自己可悲。可是又不想放手,他心中有芥蒂,芥蒂眼前的姑娘心里满是别人。

既是不愿放手,又觉不该自讨没趣。两种感情纠缠在一起,素来镇定从容的他,也不由觉得痛苦。

他并非是偶然路过这里,自李家出事,他便一直让人留意。刚放衙回来,那下人就告诉他,李四姑娘一直在望君楼,似乎在等人。

他本可以不来,可到底还是来了。那淅沥小雨落在衣裳上,如岩浆滴落他的心头,绞痛不已。

挣扎间,已有人驾马过来,停在近处。安然抬头看去,是平日里跟在贺均平身边的小厮。她忽然害怕他过来,害怕他告诉自己贺均平不来了。那小厮略带怯意,一会才捧送过一个水蓝色香囊:“世子让奴才告诉姑娘,不必等了。”

安然挣脱宋祁的手,颤颤盯着他,没有伸手去接,那香囊里,装着的是司南玉佩。一人一半的司南玉佩,可他却要还给自己。

不愿得君心,故将玉佩还。

心顿如刀割,还是那样轻轻的一刀一刀剜在心头而不给人个痛快,安然摇头:“我不是想求他帮我,我不是想他为难背弃皇族,他为什么不来,为什么不来。”

那小厮顿了片刻:“世子……已经启程去边城,姑娘收回这香囊吧,否则奴才无法回去交差。”

安然仍是摇头,颤声:“我不收……我不信……”

念着这些话,已经快崩溃,连哭都哭不出来了。从李家出事开始,就再没半分音讯。她相信他,只是因为不便来寻她。可如今一句话也不说,就将玉佩交还。若他再让自己等等,等风声过去了,她也会继续等,一年不够,那就两年,三年四年都可以。只要他当面说了,她便安心。

可惜没有。

雨水连绵,在瓦缝中凝团沿着屋檐滚落,嘀嗒落在地上。宋祁撑着伞,宁可她哭出来,可安然一声不吭,微微提步,想离开这里,可脚刚抬起,脑袋一嗡,倒身而落。满眼的灰白天穹,晦暗无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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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月二十七日,李仲扬的罪证几乎全部查明,只等定罪。而李瑾轩也受了牵连,未再去翰林院,李家上下,只等最后定局。

连绵十日阴雨,终于放晴,贺奉年领百官同游花园。赏得高兴,一路赏玩,进了亭子内稍作歇息,众官鸦雀无声。贺奉年饮了一口茶,问道:“李丞相一事,诸位爱卿可有何见解?”

众人面面相觑,当即有人上前说道:“李仲扬罪恶滔天,理应赐死。”

如今同游的人多是二皇子一边的,有人领了头,自然纷纷出来说当死。

贺奉年淡笑不语,在人群中环视一圈,问道:“我听闻翰林院近日也不太平,人人都对李家长子李瑾轩退避三舍,唯有一人与往日无异,是何人?”

承旨学士说道:“是宋大人之子,宋祁。”

贺奉年当即说道:“宋祁在何处?”

宋祁由后往前走,立在亭子外面,弯身作揖:“臣宋祁见过圣上。”

贺奉年笑道:“朕倒记得你,钦点的状元。为何人人退避李瑾轩,你倒是不避嫌?不怕旁人说你与李丞相勾结,惹祸上身么?”

宋祁微弯身躯,声音不急不缓:“回皇上,臣与尚清兄自幼同窗,又为同科,一起进入翰林院为朝廷尽一分薄力,一路互相扶持鼓励。李丞相固然糊涂犯事,可尚清兄秉性纯良忠厚,深交无悔。他荣耀时未嫌臣,他落魄时,臣却离他,并非君子所为。”

贺奉年朗声笑道:“宋家又教出了个正直的好儿郎,朕要赏你了。”末了又颇有兴致,问道,“那你觉得该如何处置李丞相?”

宋祁颔首未抬,身姿一直未变:“臣不过是小小翰林官,并无越权判决之能。只是圣上以仁德治理天下,李丞相所犯错事众多,理应不饶。只是罪不掩功,修筑京口河堤,免下游上万百姓受水灾之险,是李大人舌战群雄求圣上决断而定;去年粮食欠收,边城众将难以果腹,是李大人提议将城中粮草运往边城,所幸圣上赞同此举,否则外敌已趁机攻下一座城池。又有李大人力挺白将军领兵出征,接连收回七座城池。诸如此种功劳绝不能抵消李大人所犯过错,但其罪不当诛,而且已故的李老将军曾为国效力,若是不念旧情,不顾君臣之谊,怕是有损圣上英明。”

贺奉年笑笑:“不愧是昔日状元,朕又想起你当年在大殿上慷慨陈词的模样了。”说罢,已起身说道,“今日乏了,都退下吧,明日,朕自会有决断。”

作者有话要说:起起落落的,才是一个完整的人生吧。李家起了,又落了,但总不会一直如此,只是人生的过渡,认识到另一个人生层面罢了,时间问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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